新民艺评｜生命长青，唯爱永存——说说本届上影节的老年题材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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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届上海国际电影节，明天就会落下帷幕。10天过去，仍然清晰记得开幕仪式的最后一个节目——倪大红、惠英红、梁家辉、叶童，四位年龄相加251岁的电影《我爱你！》主演组成“251天团”，活力翻唱1991年小虎队组合演唱的时代金曲《爱》。伴随着轻快浪漫的经典旋律，四位“老人”在台上两两对唱，亲昵互动，随歌词一同牵手转圈、拉钩许诺、花式比心，醇厚的甜蜜气息在那一刻漫溢在上海大剧院大剧场的上空。

作为本届上影节的开幕电影，《我爱你！》延续了导演韩延前作《滚蛋吧！肿瘤君》《送你一朵小红花》对爱和生命这一议题的思考，同时将目光投向国产电影此前极少触及的老年群体，几乎是第一次有一部中国电影用如此跃动、明亮的光影，来聚焦老年爱情。一对是历经磨难相见恨晚的半路情侣，一对是相濡以沫细水长流的老夫老妻，他们热烈相爱的勇敢与坚守，将无畏向前、奋力去爱的勇气与信念延展到每一位观众心间。

但很快发现，六十岁出头，甚至年过七旬的“领衔主演”，在本届上影节还有很多。

入围金爵主竞赛单元的《你好！妈妈》片名似乎就已经道尽了一切。这部电影是91岁高龄的日本导演山田洋次执导的第90部剧情长片，也是78岁高龄的日本女星吉永小百合主演的第123部电影。作为导演“母亲三部曲”收官之作，《你好！妈妈》在上影节期间完成了全球首映，电影延续了山田洋次一贯的家庭叙事主题，细腻、敏感、温情。电影里，丧夫已久的奶奶经历着黄昏恋的得失苦恼，叫观众陪她一起开心，也一起难过。

在亚新单元，更是有两部特别的影片。青年导演陈小雨自编自导的剧情长片处女作《乘船而去》仅用28天，于他的家乡德清完成拍摄。独居乡村的老太太突然被确诊癌症，多年在外打工的儿女纷纷赶来，陪伴母亲的最后时光。在人生最后的时光里，老人不断寻找着精神的归宿，围绕母亲的临终嘱托，乡土流失、农村养老等社会问题也随之浮现。导演对故土的浓浓眷恋裹藏在吴侬软语里，在略显青涩但真诚的镜头里。

另一部亚新参赛片《梅的白天和黑夜》更是因全程沪语对白和擅长花式吐槽的女主角早早出圈。经历两次失败婚姻的上海阿姨玉梅已年过七十，她白天奔波于城市四通八达的公交网络，流转于舞厅、宜家、棋牌室、公园等上海老年群体社交宝地，夜晚归宿她郊外的出租屋。她过得好像并不足够好，但她活得真诚、自在、热烈，有一种近乎粗野的强悍的生命力。“我们每个人最终都将独自面对自我。如何与自己或他人的目光相处，如何与那个终极现实相处，是我们和梅都要面对的生命课题。”监制周迅说，“梅用她的生活方式，给大家一种‘心理疗愈’，特别治愈。她让我感受到，我们可以勇敢、坦率地去拥抱那个变老的过程，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活得潇洒自在。”

有一部展映影片与《梅的白天和黑夜》几乎像是在照镜子。在香港大学就读的上海姑娘叶丝丝执导的纪录片《栖地》，同样全程沪语对白，同样有上海观众熟悉的弄堂和街巷。影片记录的是叶丝丝的舅公盛正明和与之相识于老年大学合唱团的王乐乐的故事。这两位年近八旬的老人，一个想要去日本探望当年在虹口公园日语角认识的日本友人，另一个想要去加拿大与儿子会合。影片自2014年开始拍摄，历时五年，通过两位老人的经历，聚焦中国日渐庞大的独居老人群体，展现他们如何乐观、豁达地追求自己的晚年目标。

亚新单元的最佳影片《星期日》在上影节期间完成了世界首映，一对年迈夫妇过着烧柴睡炕的旧式农村生活，比邻而居的儿子则悄悄为他们制订了一个房屋改造计划，数周后老人们熟悉的生活就此崩塌殆尽。乌兹别克斯坦导演肖基尔·霍利科夫将剧情限定在一周时间内，通过逐步加快的叙事节奏、简洁有力的对白设计和自然真实的演员表演，刻画出老年人对自己被迫卷入现代化生活的激烈反应，为一个时代的消逝增添了充满叹息的脚注。老人与各色家电“斗智斗勇”的冷幽默桥段让人会心一笑，高潮与结尾处饱含深意的长镜头则引人深思。

这些几乎都是在本届上影节世界首映的电影，有许多还出自非常年轻的导演之手，他们时髦的镜头，为何会聚焦在“老人”身上？或许是因为，时代正在变“老”，老龄化正成为全球不可逆转的发展趋势和需要共同面对的挑战。不是电影和电影节变“老”了，而是勇立潮头、敢为人先的上影节始终支持、鼓励电影人用自己的方式去反映生活的真实，挖掘存在的问题，去探讨有可能的解决方法。“我希望社会对被忽视的老人给予更多的关注，对他们的情感、他们生活的尊严等各个方面，给到他们更有温度的支持。”周迅这样阐释她出任《梅的白天和黑夜》监制的初衷。（孙佳音）